关彦斌:最低价中标拖垮企业 药品招标制度需改进
记者：您对现在的药物招标制度有什么看法？
关彦斌：葵花药业是一个以中药为主的药品制造行业。我国目前医药行业的发展，受宏观政策的影响非常大。以中药行业为例国家进行了医改，通过基本药物招标来达到向医药市场提供老百姓满意的、物美价廉的药品，这种想法和初衷是好的。但现在实际推进的情况来看，存在一些弊端，这个弊端主要是表现在以最低价中标这条政策上。因为药品是一个特殊的商品，以最低价中标，企业和企业之间竞争的就是价格，而药品又是特殊商品，由于我国目前药品的检测手段、检测项目、检测标准有诸多的不完善，如果我们只比价格的话，那就带来一系列的严重后果。中药是我国的国粹，是我们中国人发明的，但是我国中药现行检测标准分定量检测、定性检测和无检测。我们现在药品当中定量检测的比较少，定性检测的也不多，而无检测的项目确很多。
记者：占百分之多少？
关彦斌：这个不是用百分比来说的，要看哪个品种。由于药品当中有一些无检测的项目，那么药品在投放市场当中，如果你一味用价格来衡量的时候，那些无检测的药品，受价格的困扰，它会不会投最好的原料呢？它会不会足额投料呢？有良心的企业家，要么放弃投标，退出市场，要么是参与竞争，底线投料，造成药品质量的下降，这种情况是非常危险的。
市场上出现的现象反映了一种规律，那就是通过招标，每次招标过去一些物美价廉、老百姓需要量非常大的普通药品就从市场退出一次，老百姓买不到了，鱼精蛋白就是一个很鲜明的例子。还有，按照现行制度通过这种招标，三百年的同仁堂一定是招一处败一处，败一处退出一处，为什么？因为它遵循古训，物料虽贵却不敢省，炮制虽繁也不敢省。不敢省是什么？它追求的是质量，它追求的是药品内在质量，由于它追求的是内在质量，那么同仁堂的药品就比其他企业的价格要贵，它贵在哪儿？贵在质量上，贵在工艺上，贵在它的疗效上。如果我们一味用价格衡量，结果是什么？结果同仁堂没有倒在大清国，也没有倒在民国，也没有倒在改革开放三十年，却会倒在今天，这不是很严重的后果吗？所以，通过这个事例可以说明，我们需要反思，政府的初衷是好的，但这个制度是不完善的。
“双信封”制度，第一个信封是技术标，技术标的权重太小，门槛太低，几乎都能达到。第二个信封是价格标，价格标的权重太大，价格标起决定作用，唯价低者中标，最终导致方向一定是药品质量的下降，因为中药它讲究药品的产地，讲究药品的采摘季节，讲究药品的入药部位，淮南和淮北的橘子就不一样，说明了产地，不同产地的药品质量有这么大的差异，如果你用一个价格来衡量，谁去采购地道药材呢？没有地道药材怎么会有地道药品呢？所以这块需要完善，需要我们制度的设计者从顶层来重新思考和设计。我个人认为，药品虽然是特殊商品，但是也应该遵照市场法则，遵照市场规律，按市场规律。如果政府要解决老百姓看病贵、看病难、政府拿出的钱直接补给老百姓，让老百姓自主选择。就像我们来北京要住酒店，你要住得好一点去五星级，你要住的一般的还有三星级，你要觉得我兜里钱少，我还要省一点，你去住招待所，还有地下室内，让老百姓自己选择就是了，那样政府省心、老百姓满意，还可以消除中间环节的腐败，岂不是更好吗？
记者：您刚才提到同仁堂的案例，但我知道同仁堂的案例尽管贵，但还有不少消费者去买，就是因为对它的质量比较认可。现在是不是有一个状况，我们很多企业的产品品牌影响力，比如在消费者心中的美誉度还不够高，所以大家会只盯着价格，如果大家对你非常认可，可能也不会受价格太大的影响，有没有这种可能？
关彦斌：你问这个问题是把两个问题混淆了。药品的销售主要是两个渠道，一个渠道是OTC，它是在药店，是老百姓自主购买，这个领域的药品销售是老百姓自我选购，老百姓点名购买。第二个渠道是处方药，处方药是在医院里销售的，由于我国推行基本药物招标制度，它设置了一道门槛，你的药如果不进了这道门槛，你根本进不到医院，你进不去医院就拿不到报销目录当中，老百姓想买都买不着。
你要是在药店买，对不起，它不给你报销。你要去医院买，对不起，没有。以葵花护肝片为例，它一年的销售额三个多亿，它在OTC市场占整个护肝片品种的70%多的份额，为什么？一，葵花是原研单位，二、葵花护肝片以质量好著称，它特别注重工艺，用地道药材保证药品的疗效和质量，所以消费者是点名购买。在OTC市场这种点名购买特征非常鲜明，八年没有广告投入，药品的销量不降反增，说明什么？说明药品自己在说话，但是，在医院就不行了，由于葵花护肝片制造成本高，销售价格高，招标不中标，所以，在医院里面就没有办法了，而药品的销售从大的比例上说，OTC市场占30%，而医院占70%，我国设置了基本药物的门槛，你领到通行证能进这个领域，那么医院就卖你的药，你拿不到通行证，你进不了这个领域，医院想卖你的药，对不起，没有。老百姓说我要开葵花护肝片，对不起没有，就是这个现状。
所以，从招标制度来说，制度的设计者初衷是好的，但是怎样完善它？一句话，不能以价格最低者中标，应该充分考虑质量的权重，应该考虑疗效的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