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恒律师事务所品牌主任王丽访谈

“中国律所在海外成立办事处或分支机构现在已经很多了，但此次德恒并购国外本土律所，的确是‘前无古人’之举。”北京市德恒律师事务所主任、首席全球合伙人王丽律师告诉《方圆律政》记者，“我相信这不会是‘后无来者’，随着国家实力的不断增长，将来还会有其他领先的中国律师事务所在国外展开并购。这是中国律所国际化的一条重要途径。德恒只不过先行一步而已。”

早在1999年，德恒就领行业风气之先，在荷兰海牙设立了分支机构，这也是中国律师行业第一个海外分支机构。随后，德恒又陆续设立了纽约、巴黎等分支机构。现在，德恒依托分布于全球主要国家和地区的五十多个分支与合作机构，为全球经济融汇提供高水平的法律服务。王丽坦言：“我们的目标，就是要建立中国品牌的全球化律师事务所，成为世界法律服务领域的重要提供者。”

非常女性

很难想象，旗下英才济济、纳税额列中国律所第三的德恒，其领头人是一位女性。身为中国首屈一指的女律师，王丽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如何在竞争激烈、男性占据绝对优势的律师行业脱颖而出，又如何带领德恒取得今天的成功？

在许多人眼中，王丽身上都笼罩着一层神秘色彩。她奉行“低调做人”的原则，很少接受媒体采访。但是甫一照面，她就以亲切的招呼，打消了《方圆律政》记者对她“难以接触”的担心。

对于自己为何能取得成功，王丽说得很实在：“我就是不怕吃苦，踏实做事。”在德恒创立之初，很多事都是王丽亲力亲为，“连打印机都是我自己修的。”超强的动手能力和解决问题的能力，帮她应对了发展过程中不断出现的挑战。

在部下眼中，王丽是一个有力的领导者。德恒研发团队的高博士说：“她的意志力很强大，眼光非常准，而且精力极其充沛。不论什么时候，我们看到的王丽主任总是神采奕奕的。”

许多德恒人都见识过王丽过人的精力。其助理闫正律师回忆了她经历过的场景：“主任早上叫我们过去开会，到了中午一点钟，我们都饿得不行了，她放我们去吃饭，自己吃了两块饼干，接着叫下一拨律师过来开会。就这样一直持续到晚上，她的办公室一直有人进进出出。到了晚上十二点，所有的人都已经撑不住了，只有主任还精神百倍。要知道，她根本没有吃晚饭！”因此，不少律师都开玩笑地说：“主任是一部永动机，靠燃烧小宇宙提供能量进行工作。”

王丽的履历很丰富，她当过知青下过乡；当过老师，执教于中国政法大学；当过政府官员，任司法部政治部的处长；受命创办律师事务所，其间还读了博士，做过牛津大学的访问学者。从基层到中央、从本土到西方的丰富经验，让她看问题做事情拥有独到的眼光和犀利的见解，往往三言两语，直指核心；加上坚定的意志和强大的执行力，使她成为了德恒发展的有力推动者。

除了属下眼中的优秀领导、同行眼中令人敬畏的对手，王丽在工作之外还是一个爱好广泛、多才多艺的人，永远对新鲜事充满好奇。她文笔好，德恒前台的超长对联就是她撰写的；她喜欢摄影，办公场所悬挂的多幅作品都是她自己拍摄的；她喜欢老爷车，2006年还组织了阿姆斯特丹至北京老爷车拉力赛。84辆“老爷车”浩浩荡荡，从欧洲大陆西北端的荷兰历经28天旅程，横跨欧亚大陆14个国家，跋涉17500多公里，胜利到达北京。王丽一路开来，一路摄影和写作。拉力赛刚结束，她的书《老爷车神奇之旅》也新鲜出炉。朋友们笑她：“就算玩儿，也玩得这么高效率。”

德恒扬帆

王丽说自己从事律师职业是一个“美丽的意外”，纯属无心插柳之举。

1992年6月，时任司法部副部长郭德治找到她，要求她了解全国司法行政系统的律师公证法律服务的情况。9月，王丽交出了调研报告。11月，时任司法部部长蔡诚和副部长郭德治再次找她谈话，提出司法部要建立一个高素质、综合性、专业化的大型律师服务机构，要适应改革开放和小平同志南巡讲话的精神，借鉴西方律师事务所的经验，不给编制，不给经费，让王丽放手去做。此时她在司法部担任处长，工作得心应手，朋友劝她别接这个任务：“此去山高水深，你很难把握命运。”但她为“建立社会主义法律服务试验田”的责任感所鼓舞，毅然挑起了重担。

1993年1月，司法部直属的中国律师事务中心在北京饭店正式挂牌，房租定金是王丽从家里的积蓄中拿出的。这就是日后德恒律师事务所的前身。

在律所的发展规划上，王丽独具慧眼，提出要有身为“法律服务的国家队”的自觉，积极投身于经济建设的主战场，采用“大案件包围小案件”和“大客户包围小客户”的战略。在律所代理案件之初，就吹响了声势浩大的号角。

当时，很多同行觉得王丽初出茅庐，就想在群雄逐鹿的法律服务市场占据主流地位，简直是可笑，但是没多久，可笑就变成了钦佩——王丽带领团队，通过锲而不舍的努力，拿下了大项目：成为三峡工程的法律顾问！

那是在一次讨论会上，葛洲坝电厂厂长向王丽咨询一起仲裁案，并将案例委托给德恒。当时该案被认为“无力回天”，但是德恒律师看完几大摞厚厚的卷宗材料，凭借高超的专业能力，最终扭转了不利局面。疾风知劲草，由此三峡总公司开始注意到德恒所。经过整整一年不计报酬的法律服务，三峡总公司终于认可了德恒的能力与诚意，确定德恒为常年法律顾问。

王丽回忆道，1993年时，三峡大坝所在的中堡岛上还到处都是半人高的野草，很多蝴蝶飞来飞去。那时候去三峡工地是一件非常辛苦的差事。从武汉到宜昌还没有高速公路，要坐八九个小时的车。有几年的时间，德恒所的律师都是从武汉下飞机后连夜赶往宜昌的，每次到宜昌都是后半夜，披星戴月赴前线，吃住都在工地。

十八年过去了，“高峡出平湖”的梦想成为了现实，德恒人也为三峡服务了十八年。从三峡总公司成立的章程审核，到三峡债券发行、长江电力公司上市、三峡发电资产总体上市、各种重大案件，德恒所律师的身影都随处可见。令德恒律师骄傲的是，他们为三峡工程服务十八年所代理的这么多案件中，没有输过一起。1997年大江截流的时候，时任三峡总公司总经理陆佑楣对德恒的代表们说“你们也是三峡工程的建设者！”全体德恒人都知道这句话，并为此而自豪。

从三峡工程开始，德恒马不停蹄，先后为南水北调、京沪高铁、中铁建A+H股上市等诸多重大项目提供法律服务，在业界建立了赫赫名声，律所本身也不断发展壮大。

1995年，按司法部统一名称的要求，中国律师事务中心正式更名为北京市德恒律师事务所。取名德恒亦有“德为先，恒久远”之意。王丽认为，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法律服务市场亦是如此。“医学上，没有哪一剂药可以包治百病；同理，法学上，没有哪一个方案可以解决所有纠纷。”王丽说，面对客户的“疑难杂症”，首先要秉持一颗诚实的心，把客户当做自己的家人一样看待，这样才会更加全心全意提供法律服务；其次要实话实说，既不可以将复杂问题简单化，亦不可以将简单问题复杂化，欺骗客户；最后，要办实事，空头支票早晚会被识穿，口惠而实不至最终自己将会尝到“狼来了”的苦果。

德恒人一直坚持：做事以“实”为天，做人以“实”为本。正是存实心，说实话，办实事，德恒在业界有口皆碑。国内外大型企业纷纷找上门，要求德恒为之提供法律服务。其服务对象既包括财政部和卫生部等政府部门，又覆盖中国烟草、中国一汽、中国重汽、中国华润和中国移动等大型企业。尤其是在一汽并购夏利一案中，德恒所更是提供了超值服务：一线律师不仅身兼法律顾问，而且还在收购方案制定和重要框架设计等方面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最终，德恒所以“参与者”的身份见证了中国汽车行业史规模最大的重组。

团队力量

谈起创业的种种艰难，王丽十分感激那些和她并肩作战的同事们：“律所要做大，一定是靠团队而非个人英雄主义。因此，德恒所是德恒全体律师的，所有成绩都是全体人员共同创造的。我感谢他们对我的帮助和支持，也对他们抱有深厚的感情。”

德恒所副主任李贵方是全国著名的刑辩大律师，他专业精深，为人宽厚质朴。1993年，李贵方从英国和美国留学归来，加入了初创时的德恒，自此与王丽合作了十八年。李律师是“温和派”，处事柔中带刚，王丽是“强硬派”，办事雷厉风行。这一对看似风格迥然不同的搭档却合作得非常成功，带领德恒不断发展壮大，也成就了业界的一段佳话。

孙钢宏律师也是德恒初创时加入，当时他才刚刚从北大毕业。十八年过后，他已经是德恒建设地产专业委员会的总干事、合伙人，国内地产建设领域的著名律师，海外工程法律服务领域的领导者。

在“小鬼当家”工程的推动下，德恒培养的年轻律师开始逐渐挑起大梁。徐建军律师还不到35岁，却已经拥有丰富的重大项目经验，还担任了农业银行上市项目的驻场牵头律师，被同事们戏称为“德恒第一军”；张杰军律师刚刚率领团队完成了华能新能源的H股上市项目，也是“德恒主力军”；1979年生的张晓丹律师巾帼不让须眉，一年主办了八个上市项目，其中一个刚刚在纳斯达克成功上市；王兆峰博士是诉讼团队的骨干律师，他在重庆打黑案中表现出色，办理的李某涉黑案获得了公安机关、检察机关、法院和当事人各方的一致赞赏??这些年轻的骨干律师大多在国外学习和工作过，曾任职于政府机关、研究机构、银行、跨国公司等不同部门，具有丰富的执业经验。他们是德恒长远发展的最核心资源。

早在2001年，王丽就带领德恒所首创全球合伙制度，推动合伙人管委会创新管理机制，建立中心平台，下设各个专业委员会，统一调配律师与业务资源。这种平台管理更新了律所作业方式，在服务过程中能够更好地发挥团队的力量，随时集中各个优势资源模块，实现系统集成、重点支持、全面服务的一站式服务模式，快速响应客户要求，有效节省客户成本。中心平台的建立和强化，将成为德恒长远发展的制度支撑。

在合理的制度和强大的律师团队支撑下，德恒正在创造更加辉煌的明天。

志存高远

从筹建德恒开始，王丽就高瞻远瞩地提出律所的理念——创办一流的具有中国特色的国际化律师事务所，成为一个“千人大所”。在当时中国律所规模普遍只有“十来个人，七八条枪”的情况下，这一目标简直是惊世骇俗。不少人冷嘲热讽，视之为白日做梦。

到如今，“白日梦”已经成为活生生的事实。德恒全球员工逾千人，在国内拥有十二个分支机构，在境外拥有近六十个分支与合作机构，出色完成了一系列具有深远社会影响的重大法律服务项目，创造了中国法律服务领域的多项第一。

就在刚刚过去的2010年，德恒通过境内外上市、再融资、票据、企业债券、设立基金等方式，提供法律服务的集资资金总额达2450.2亿人民币，其中德恒担任发行人的律师IPO项目募集金额1721亿元，占国内企业IPO融资总额的23.7%（据投中集团《2010年中国企业上市统计分析报告》数据），占全球IPO融资总额的9.4%，分别名列中国和亚洲律师事务所第一。

作为大型国有商业银行改革的收官之作，2010年中国农业银行A+H股上市创下了经历最曲折、法律工作量最大最复杂、上市冲刺时间最短、战略配售规模最大、募集资金最多等多项国内和全球资本市场之最。德恒作为发行人律师，组织了强有力的项目团队，全程参加了农行的财务重组、改制为股份公司、引进战略投资者以及A股、H股的同步发行上市工作，该项目募资221亿美元，成为当时全球最大的IPO。

德恒作为专项法律顾问，帮助中国平安收购深发展。该收购是金融业混业经营、综合金融的重大创新，两家公司仅流通股市值就达5000亿人民币，项目前后交易涉及的资产总额逾万亿元，创造了中国资本市场有史以来最大的交易纪录。

德恒进入全球金融界私募股权资本运作的高端平台，为中金公司股东摩根士坦利股权境外转让提供法律服务。这次转让突破了国内传统惯例，第一次引进合伙金融机构作为股东，创新了监管模式。在无前例可援的情况下，德恒与监管部门在法律理解和制度创新上做了高水准的交流沟通，转让获得成功，金额超过十亿美元。

2010年，德恒还为中国重汽在香港发行第一支人民币企业债券提供服务，创造了人民币走出去的第一个债券产品，受到投资者追捧，取得了超预期募集27亿元港币的良好效果。

在2010年辉煌业绩的基础上，王丽已经为德恒设立了更高的目标：“德恒创建二十年之时，要创造多个单项法律服务的世界纪录；德恒创建三十年之时，要建立起具有中国文化包容性和制度先进性的国际化律师事务所；德恒创建五十年之时，要实现全球主要经济区域国家法律服务全覆盖。”

王丽认为，随着中国经济实力的不断增强，中国企业和机构将活跃于世界各地，对投行、律师、咨询等高端服务业的要求也会不断增长——这些正是软实力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国律所是本国企业利益和国家利益最可信任的维护者，因此从长远来看，中国品牌的国际化律所必将进入全球律所排行榜的前列，从而打破欧美律所独霸天下的格局。

这是德恒的夙愿，也是德恒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