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沃森：雪佛龙CEO“大嘴”惹祸

在绿色环保理念日渐普及的年代，石油公司一直被环保人士视为“眼中钉”。2010年4月英国石油公司遭遇墨西哥湾漏油事件，导致公司CEO变更及巨额赔偿。在墨西哥湾漏油事件一年后，又有一家石油企业成为人们口诛笔伐的对象。

美国第二大石油公司雪佛龙成了这次事件的主角。而让它成为媒体和民众讨伐对象的，就是其CEO兼董事长约翰•沃森（John Watson）。在2011年4月16日接受《华尔街日报》采访时表示化石燃料在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依然是能源世界的主角。

“人们自30年前就开始讨论如果石油用完了该怎么办，但在这30年中全世界石油和天然气的探明储量增长了130%。采油技术也不断提高，比如以前雪佛龙只能从有100桶储量的油田里开采出30桶，而现在我们能开采出70到80桶。”沃森说。

“而现在人们都在讨论化石燃料对环境造成很大的危害，但我想说的是，雪佛龙和其它石油公司都在不断采取措施来降低温室气体的排放。对于现在政府和环保人士所大力倡导的绿色能源，我只想说，美国人对于能源的了解还不够。我们需要各种各样的燃料，不过现在风能和太阳能只占很小的一部分，而日本地震又证明核能并不是完全可靠，因此我认为在可预见的未来，化石燃料依然是主角。”

在奥巴马政府大力倡导发展新能源，民众对温室效应以及环境污染担忧加剧的背景下，沃森的话显然有违众意，而那句“美国人对能源了解不够”则被人们认为是对政府和民众的轻视。因此，沃森和雪佛龙成为讨伐对象也不奇怪。

沃森的石油路

让雪佛龙陷入口舌之争的沃森已经为该公司效力了30多年。1956年沃森出生于美国的加利福尼亚州。1978年，他获得了加利福利亚州立大学的农业经济学学士学位。两年后，他获得了芝加哥大学的工商管理硕士文凭。

拿到硕士学位的沃森于1980年加盟了总部位于自己家乡的雪佛龙。他最初的职位是财务分析师。在此后的十年里，沃森一直在雪佛龙负责财务和利润分析方面的工作。自90年代起，沃森开始在监管部门任职。1993年，沃森担任雪佛龙美国信用卡管理公司总经理；两年后，他又被任命为雪佛龙美国公司战略规划部总经理。1996年，他被选为雪佛龙加拿大分部的总裁，当时的加拿大市场是雪佛龙最重要的海外市场之一，沃森凭借自己在公司十多年的经验很好地胜任了这一职位。1998年，他被选为公司副总裁，主要负责战略规划和公司并购。2000年，雪佛龙以300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美国第三大石油公司德士古（Texaco）并更名为雪佛龙-德士古，沃森被任命负责两家公司的整合，在接下来的1年多时间里，沃森利用自己在资产管理方面所积攒的经验以及自己出色的交流技巧很好地完成了这项任务，顺利完成两家公司的资产合并。合并后的雪佛龙-德士古成为世界第五大石油公司，沃森被任命为新公司的首席财务官。

2005年9月，雪佛龙-德士古重新更名为雪佛龙，沃森也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2005年底，他被任命为雪佛龙公司副总裁，主要负责雪佛龙能源解决方案公司业务。在此之前，他还负责监管雪佛龙-德士古（后雪佛龙）海外勘探部门。在此后的三年里，雪佛龙成功地在利比亚扩大了产量，并获得了在欧洲北海地区设立钻井平台的许可。

2008年1月，沃森成为主管雪佛龙战略发展的副总裁，这个职位被认为是仅次于CEO的公司发展策略方面的第二号人物，人们也已开始将沃森列为下一任CEO的最佳人选。

2009年2月初，沃森接替退休的彼得•罗伯森（Peter Robertson），成为公司副董事长。“约翰拥有丰富的管理和运营经验，同时也有很好的战略眼光，这使得他成为这一重要领导职位的合适人选，”时任公司CEO的大卫•奥莱利（David O’Reilly）说。

2009年9月底，雪佛龙董事会宣布任命沃森担任公司下一任CEO兼董事长。“沃森对于雪佛龙来说并不陌生，他在公司已经有了30年的工作经验，熟悉公司的文化和发展模式。他是雪佛龙成功兼并德士古的功臣，也是奥莱利最信任的合作伙伴之一。”《华尔街日报》这样评论道。

与技术出身的奥莱利不同，沃森擅长的领域是财务，这也让人们对沃森产生了些许期望，因为在奥莱利的带领下，雪佛龙取得了快速的发展，但却在环保、可持续发展方面留下了一些令人诟病的地方。人们希望沃森能够让雪佛龙“更加绿色，不再那么受环保主义者厌恶”。

“大嘴”CEO

沃森上任时首先强调的是“买得起的能源”（Affordable Energy）。在他看来，以生物能源、风能、潮汐能等为代表的新能源还远远没有达到“买得起的能源”这一标准。

“在我看来，‘买得起的能源’并不单指消费者能否承担的起，而是指在相同的成本环境下，这些新能源能否像化石燃料那样满足一个国家的全部生产、生活需要。”沃森说。

“在过去的一个多世纪里，从煤炭到石油，‘买得起的能源’让人们的生活标准有了很大进步。我不否认新能源在未来世界的重要性，但很显然，在以后的几年内，我们需要更多的石油和天然气。”沃森在被任命为CEO的时候这样说到。

2010年1月，沃森正式成为雪佛龙董事长兼CEO。上任后不久，他就宣布将会在全球范围内裁员2000人，缩减公司的人力成本；增大公司在海外市场，特别是欧洲北海油田和中东地区的投资；增设研发力量，提高油田的单位产油量；增加天然气所占业务的比重，与中亚国家、乌克兰、俄罗斯和澳大利亚展开合作；增加美国本土的采油量；关注安全生产；增加在新能源方面的投入。

沃森的措施让环保人士感到失望，更让他们感到气愤的是他有关“买得起的能源”的言论。“沃森说得一点都没错，但问题在与他说出来了，雪佛龙做得和埃克森美孚一样，但埃克森美孚没有大言不惭地说出来。”《基督教科学箴言报》在2010年1月的一篇报道上说道。

于是，沃森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让自己成为了众矢之的。

不会道歉的男人

如果说沃森在上任时的言论只是招致人们反感的话，那么在他一年多的CEO生涯中，他的几次“经典”言论和作为则让他和雪佛龙受到了各个方面的强烈谴责。

其中争议最大的当属“厄瓜多尔污染事件”。1965年到1993年，还是独立公司的德士古在开采位于厄瓜多尔Lago Agrio油田时，在当地倾倒了180亿吨未经处理的有毒物质，造成1400人死亡，几万人受灾。

2009年，厄瓜多尔政府和当地受害群众将收购德士古公司的雪佛龙告上法庭，要求雪佛龙对当年德士古的污染行为做出赔偿。2011年2月，厄瓜多尔法院判决雪佛龙赔付95亿美元以清理和赔偿其对厄瓜多尔环境造成的破坏。

自厄瓜多尔政府和民众提起上述的时候，雪佛龙一直都在强调自己不应该为德士古的错误埋单。沃森上任后坚持这一观点，当厄瓜多尔法院做出判决的时候，雪佛龙立即像美国当地法院提出诉讼。另外，当厄瓜多尔人Emergildo Criollo在2011年3月来到雪佛龙位于加州圣拉蒙（San Ramon）的总部向当地人和法院展示污染事件对自己家乡造成的损害时，沃森认为这干扰了雪佛龙的正常运营，并威胁要逮捕Emergildo Criollo。

沃森的言行引起了人们的不满。有人认为他不仅无视环境，甚至漠视人权。2011年1月，环保人士制作了“世界上最不负责任的公司”（Corporate Accountability International’s “Corporate Hall of Shame”）的“奖状”，由“愤怒的老奶奶”（Raging Grannies，由一些上了年纪的女性组成的环保组织）颁给了沃森；有人制作了印有沃森头像的“通缉令”，称之为“破坏环境的人”；甚至是沃森的邻居都认为他在这件事上是“完全错误的”。

在此之前，墨西哥湾漏油事件发生后，当人们都在讨论近海钻井平台是否对环境有潜在危险时，沃森却不合时宜地跳出来，大谈“近海钻井平台对美国及世界能源安全的重要性”，又一次引起了人们的关注。

“这次他说的也没错，但问题他又说出来了。托尼•海沃德（Tony Haywood，英国石油前任CEO）也说了同样的话，结果被人赶下了台。约翰•沃森应当庆幸他没有因为这番话成为雪佛龙历史上任期最短的CEO。”《基督教科学箴言报》说道。

而最近的一件事则是文章开头所提到的事件。采访沃森的《华尔街日报》记者称沃森为“不会道歉的男人”（Unapologetic man）。根据报道，沃森认为“美国人不应当把‘买得起的能源’看的太想当然了。我们一直在生物能源方面投资，但从经济学的角度来说，这并不适合，因为我们将会花掉足以买下这个国家所有的土地的资金……。如果美国想继续发展下去的话，我们在未来相当一段时间时间内需要更多的石油和天然气。”

沃森还抨击了美国政府一直奉行的“保留本土石油资源，开发海外资源”的能源战略。“世界上大多数发达国家，比如澳大利亚和西欧，都开发自己本国的能源，他们储存加工这些能源，这为他们创造而很多工作岗位和财政收入，而美国在这方面明显做得不够好。”

而对于不断上涨的油价，沃森则认为这要怪罪于不断增长的需求和不断紧缩的供给造成的。“我想说，世界上很多石油公司，包括埃克森美孚、道达尔和雪佛龙，都没有将自己的开采力量全部发挥出来。“

“大嘴”的贡献

尽管沃森的“大嘴”让雪佛龙屡遭指责，但他对雪佛龙的贡献也是无法磨灭的。2010年，雪佛龙营业收入为1981.98亿美元，同比增长18.4%，净收入为190.24亿美元，同比增长81.5%。

在2011年第一季度，雪佛龙的营业收入上涨25.2%至603.4亿美元，利润为62亿美元，同比上涨36%，是雪佛龙自2007年第三季度以来财务数据最好的一年。

不仅有良好的财务数据打底，沃森所采取的策略，尽管不受欢迎，却是行之有效的。沃森上任后强调增加天然气在公司业务中所占的比例。在其接任CEO之初，雪佛龙与埃克森美孚和壳牌在澳大利亚西海岸成立了液化天然气公司Gorgon。雪佛龙投入了370亿美元，占合资公司的50%股份。据悉，Gorgon将在2014年投产。

2011年3月，沃森宣布将在澳大利亚Wheatstone投资建设一个天然气采集场，预计将在2016年投产。此外，沃森还致力于开采页岩天然气，雪佛龙先是在2010年11月以43亿美元的代价，收购阿特拉斯能源公司，进入非常规天然气资源市场，随后又完成收购位于波兰、罗马尼亚与加拿大的页岩气井。2011年5月初，雪佛龙购买了马塞卢斯页岩（Maecellus shale）22.8万英亩探区的钻井和开发权。

沃森认为，与石油相比，天然气的燃烧效率值更大，排放的温室气体更少，与新能源相比，天然气更容易获得，并且成本相对较低。在他看来，天然气是“雪佛龙未来几年发展的动力所在”。

沃森还希望美国政府能够放宽在墨西哥湾开设钻井平台的限制。2011年5月，沃森与美国内政部长肯•萨拉查（Ken Salazar）就此事进行了会谈。

而在新能源领域方面，沃森治下的雪佛龙并非毫无作为。根据公司计划，雪佛龙将在2011年在生物能源方面的投资提高30%左右。自沃森上任以来，雪佛龙已经资助了数十家小型生物燃料研究公司，并且帮助其中的两家上市。

雪佛龙对风能也很重视，2009年底，雪佛龙在怀俄明州纳特罗纳县建立了总装机容量16.5兆瓦的风力电厂。2011年4月16日，沃森宣布雪佛龙将在哈萨克斯坦建立该国家最大的风力发电站。沃森认为在一些地方，风能是最有可能替代化石燃料的新能源，也是成本相对较低的能源。

而根据雪佛龙2010年度企业责任年报，该公司在2010年向全世界的医疗、教育等领域捐助了1.97亿美元；投资20亿美元资助美国中小企业发展，雪佛龙因为其在安哥拉、尼日利亚和印尼的贡献还得到美国人权委员会的高度评价，表明沃森和雪佛龙并不完全像人们所认为的那样“傲慢无礼、漠视人权”。

实际上，沃森所采取的策略与罗伯特•达德利（Robert Dudley，英国石油CEO）和瑞克斯•蒂勒森（Rex Tillerson，埃克森美孚CEO）一样。但与后两位出言谨慎的CEO相比，沃森很显然在发言时机和措辞上要略逊一筹。